疏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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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瑰荼》

雨,淅淅沥沥。

  卢薇撑着伞站在斑马线上,愣愣的看着雨将用红绿灯的光将斑马线涂的花花绿绿的,倾满潮湿颜色的街道映着天空那如旧报纸般灰暗的颜色,配上街边绿植的那抹浓绿,使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。

  恍惚间,街道变成了那条铺了红毯的泥泞小路,花花绿绿的灯光化作了喜宴上零零碎碎的彩带,耳边的车马人群的喧嚣变成了刺耳的辱骂与讽刺:

  “犟嘴?!你还犟嘴?!打不死你!”

  “你生不出儿子!还不许我儿子跟别人生?!”

  “大正月里回来做什么?不是妈狠心不让你进门儿,若放你进来,会冲了你弟弟的运气的!”

  “能耐了?居然报警?!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“贱人!你还敢给我跑?!”

  瞬间,红绿的灯光绞着雨化作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过来,她大叫一声吓得连忙将手中的伞扔过去抵抗……

  “滴——”

  一声带着怒气与烦躁的鸣笛声让她回过神,她跪坐在雨中被雨浇了个透。

  她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,雨在她眼前笼了一层,让她看不清楚、看不明白。

  她挣扎着起身向周围司机道了个歉,接着捡起伞踉踉跄跄的离开了。

 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条狭长、破败的巷子里,灰色的天、淅沥的雨,低矮残破的旧楼房,她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那个可以让她获得片刻安稳的、潮湿油腻的小公寓中。

  “咚。”

  门一关,她松了一口气,脱下了身上湿透了的衣物,昏暗的白炽灯顶着她的头照着,露出了一身带着血痕的青紫。

  那是她丈夫打的,肩膀那块儿青的是推到墙上撞的、头上那个至今还未散去的包是用手机死命砸的、身上长长短短的红痕是拿皮带抽的,那些已做了疤的痕迹,是他拿皮带抽出血后结的……至于脚上……那是在自己离婚、报警不成后第一次逃跑被抓回去,他拖着她到门口,用防盗铁门一次又一次的夹成这模样的。

  想来是断了?

  她摸着明显有些错位的骨头,心里却格外的平静,好歹是逃出来了,否则应该不只断条腿这么简单。

  她默默的抱住了自己,昏暗凄清的灯光下,她一身的颜色像极了一副滑稽的抽象画,而她则是被画家用颜料侵犯的模特……

  夜色混着残阳将天空染成了甜美的紫色,月亮像是被人随意揉成的纸团,白惨惨的由树冠顶着。

  村中老槐树下,做了一天活计的人们吃了晚饭没事儿就爱溜达到此处乘凉、唠嗑儿。

  “哎!你们听说了吗?卢家跑了的那丫头被逮回来,据说逮回来就疯了!”

  “疯了?怎么会疯了?那么漂亮的丫头,娇艳得跟朵花儿似的,怎么说疯就疯了?”

  “吵着嚷着不跟胡承过,哭着笑着说自己是厉鬼,说是要报复他们。”

  “胡承那么好的条件,家里还在市里有房子,那丫头怎么就不肯跟着他?”

  “说是,胡承打她。”

  “嗐!被自己丈夫打两下有什么的?世人打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?如今的姑娘实在太矫情了!”

  卢家跑的那个丫头,打小就生得漂亮——目似点漆、肤白若瓷,同村里其他在泥里滚着长大的孩子相比,可谓是天差地别。

  大伙儿都说,是因卢家院子的土墙下爬了一株老玫瑰,所以他家姑娘才生得这般好看。

  老卢给这丫头取名——卢薇,蔷薇的薇。

  只是女儿再漂亮,长大后终归是别人家的。

  于是没过几年,卢家又罚款生了一小子,虽说家中因此欠了债变得紧巴巴的好歹是有儿子了。

  都说老卢福气好,女儿生得漂亮,又一举得男,不似村东的老陈家,生了五个女儿、溺死了两个,如今还没生出儿子来。

  老卢家虽说欠了些债,但他女儿生得那样好的模样,将来嫁个条件好的还怕捞不回本儿吗?

  事实证明大伙儿想的是对的,卢薇出嫁、娘家就摆了两桌流水席,不仅帮家里还完了债,还连弟弟结婚的房子、彩礼钱一并帮家里赚了。

  这是多大的体面!村里几户人家有这样的福气?

  也不知卢薇那丫头是怎么想的,放着好日子不过瞎跑什么?听说还曾经报过警,两口子打个架,谁家还没有呢?

  她若是在外头让人打了还好说,自己男人打两下,警察还能插手?

  “怕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吧!”村西的马婶撇着嘴说道,她从鼻中冷哼一声,一双三角眼刻薄得可怕,“生得那般模样,打做姑娘时就不安分,勾得村里的娃子魂儿都没了!嫁了人,怕是也不安分!”

  众人一听,实在有理!于是这事儿开始七嘴八舌的传开来:

  “卢家那丫头怕是在外头有人了!”

  “是真的!听说马婶赶集时看着她同一男的搂搂抱抱,可贱了!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“哎呦!你们知道吗?卢家那丫头是被她爹从一个男人的屋里逮回来的!”

  “当真?!”

  “马婶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?”

  “呸!下作!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“听说了吗?胡承那闺女是卢薇那丫头在外面偷人生下来的……”

  一弯瘦弱的月寂寂的挂在空中,瑟瑟缩缩的等着太阳西下。

  “你他妈的敢偷人!”

  男人愤怒的吼叫像是要掀翻房顶,卢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女儿护在怀里,紧接着如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了她身上。

  

  她呕出了几口血,也不知断掉的肋骨刺破了内脏,还是方才被她咽下去的那颗碎牙划破了喉咙,她均不在意只死死的护着女儿,一声不吭。

  女儿吓得哭都不敢哭,绝望的喊着爸爸。

  男人似乎不解气,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拖着她来到了墙边,一下又一下将她的头往墙上撞:“老子让你他妈的偷人!让你他妈的偷人……”

  很快,卢薇额头上多了一个骇人的血窟窿,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。

  女儿尖叫着去抱住父亲的腿,想要保护妈妈,却被父亲一脚踹出好远,后脑勺在桌角磕得咚得一声,她瞬间脱了力,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  “老子明天就掐死你这小杂种!”

  这是卢薇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……

  红棕色的砖块张牙舞爪的堆砌在楼房上,夕阳的映衬下像一颗颗残缺的枫树,那是卢家的房子,他们准备再盖一层楼让房子看上去气派些。

  警车的鸣笛声刺破了乡村的宁静,村民们里三层、外三层的围在卢家外头看热闹。

  一个老妇的哭喊咒骂声从卢家房子里传出来:“我的儿啊!!我的儿啊!!他妈的娶了个什么娼妇夜叉呀!杀人偿命!你们快把那死娼妇交出来!不然让你们全家陪葬!!我的儿啊——”

  外头村民们一阵唏嘘,又来晚了没赶上热闹的问道:“这是出啥事儿了?”

  马婶斜着一双三角眼,撇着嘴道:“你还不知道呢!卢薇将胡承砍死后带着女儿跑了!”

  “砍死了?!”

  “可不是砍死了!”

  “这……一个屋檐下胡承他老娘听不到动静儿?”

  “听说是那妖精不知怎么的,突然不跟胡承闹了!当晚还服服帖帖的跟着胡承进了卧房,胡老太太以为她媳妇被打了两顿调教好了,心里还高兴呢!谁知道第二天一早,刚一看门就看见血淌了一地……”

  “老天爷呀……逮到了吗?”

  “就是没逮到警察还在查呢!”

  “啧啧!一日夫妻百日恩,怎么就下得去手呀!”

  “还说胡承打她,我看就是打得轻了!要我说手脚直接给她打断了,看她还能如何!”

  “我的儿啊——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夕阳将河滩映成了甜美的瑰红色,卢薇静静的飘在水面上,涣散的黑瞳中倒映出了天空泣出的血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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